一行人走的是官道,虽说是官道,但是濂化府官道的通行条件显然要比未名府的差上许多。
纵使不是雨季,但道路也要坎坷龟裂,颠簸不已,显然年久失修多年。
而且还时不时地有流民在周围的丛林中窥探,眼中露出好奇和贪婪,畏惧的神色,不一而足。
不过他们都不敢靠近,但也有些要钱不要命的。
虽然不敢明抢马队,但却将注意打到了散出去的斥候身上。
然而充当斥候的全都是经年老捕快,经验之丰富又岂能是这些流匪所能揣摩的。
故而他们很快就遭受到了诸多捕快的联手镇压,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马匹这种东西,无论在任何地方的价值的很高。
若非是肖重背靠官府,也不可能奢侈到给每个人都配一匹马。
不过纵使如此,队伍依旧比之来之前要臃肿庞大,行进速度之慢导致清晨出发,足足到了日上三竿的午时方才来到要途径的三县之一的第一个县。
眼下县城上下皆是风声鹤唳,既担忧会遭遇舵县那样的反贼围城,也为城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而人心惶惶,故而大门已是紧闭许久。
城头上,守城的士卒是昏昏欲睡。
然而当他们看到城门外掀起一阵尘土和隐约如同雷鸣的马蹄声响后,皆是打着寒颤猛地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了,莫不成是流匪杀过来了?”
“这该如何是好,我们这小几百人的守备,哪里拦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
一个年轻人的士卒从昏昏欲睡中梦的惊醒,眺望不远处那道滚滚飞尘后,面露畏惧之色。
毕竟舵县被围还是前几日的事情,眼下那些流匪是日渐猖獗,说不定他们也会遭受此难啊!
然而下一刻,他就猛地被一旱烟杆子敲打在脑袋上。
顿时,他被疼的抱着脑袋龇牙咧嘴,正要回头喝骂,却迎来了一张如同老树皮一张的面孔,脸上满是肃整之色。
年轻士卒一见,那到了嘴边的喝骂顿时咽了回去,讪讪道:“伍长。”
“住嘴!”
那伍长沉声道:“尚且没有弄清楚来者就扬言是流匪,倘若不是呢?治你一个惑乱人心,斩首示众都绰绰有余!”
年轻士卒闻言,顿露畏惧之色地捂着嘴巴连连摇头,瓮瓮道:“是小的失言,还请伍长不要见怪!”
听着伍长的话语,年轻士卒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了心头。
这两日城中极为肃杀,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这些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恐怕丢掉小命都不无可能。
那伍长摇了摇头,面色严肃地看了一眼那愈发靠近的尘土飞扬后,眼中露出了几分了然之色。
“伍长,可看出是否流匪?”
“是否要知会县衙?”
年轻士卒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伍长猛地回头,虎目圆瞪地沉声喝道:“还敢胡说!”
旋即他压低了声音附耳道:“连知县老爷的脑袋都挂在这城门口了,你再这般口无遮拦,离死不远了!”
那年轻士卒闻言猛地打了个激灵,如同后知后觉一般地将视线朝城门口上方的县牌投去。
只见那里挂着一颗披头散发,死不瞑目,已经在炎炎烈日的蒸烤下开始干瘪腐臭的脑袋。
这正是那昔日在县里说一不二,只手遮天的父母官!
那伍长看到年轻士卒是真的怕了,便也知道他应是不会再乱说,方才放下心里。
“你好生在此守着,不要乱看,乱讲!”
留下这句话后,伍长立即匆匆地朝着城楼的方向走去。
很快,在年轻士卒的视线中,伍长进去不久后,守城的副巡检立即神色匆忙地大步走了出来。
不!应当说是总巡检。
毕竟原先的那位巡检大人听闻同样如知县老爷一般在这两日被人摘了脑袋。
故而眼下整个城头都是这位信任的罗巡检统管。
这罗巡检的身后跟着十数个人,其中有什长,亦有伍长。
年轻士卒见到自己的队头伍长同样毕恭毕敬地跟随在队伍的后方。
平日里伍长在几人小队里面是威风八面,说一不二,但是在那些大人物的后面也只能鞍前马后。
年轻士卒见此,眼中也是不由得流露出浓浓的羡慕。
“不似流匪的马队,这又能是何人?”
“眼下各县都紧闭门户,不敢乱动,生怕被流匪蚕食了,自是不敢这般大张旗鼓地出行。”
说到这里,罗巡检的脚步一顿,他身后跟随的那些什长,伍长等人也同样令行禁止。
“莫不成是府衙来人了!”
罗巡检一脸惊色的猜测道。
身后的那些什长伍长闻言,脸上同样露了震惊和畏惧之色。
要知道昨日府衙来人,县内便掀起了腥风血雨,不仅仅是躲在县城中逼灾的大户人家,还有横行霸道,只手遮天的县官老爷们。
有掉脑袋的,有抄家的,动作迅疾无比。
而且还手持府牌,直接调集城内的许多士卒突然发难,一家一家地推平过去。
那些城中的大户虽然根底深厚,但是为了躲避匪患,都是拖家带口地进入到了县城中。
能带进来的护卫也不过十几二十人,哪里扛得住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卒。
故而仅仅是半日的时间,整个县城上下都被清洗了一遍,就连县衙也不能幸免于难。
可谓大街小巷都染上了浓浓的一层鲜血,这股子血腥味直到今日午时都还在整个县城中清晰可闻。
罗巡检说完,脸上也同样有一抹一闪即逝的畏惧,心里都不由得有些发慌。
眼下他兼任总巡检的位子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只能在心底暗暗乞求不要发生什么变故的才好。
他们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城垛,那阵掀起烟尘的队伍也由远而近,很快就靠近到了城楼之下,露出了全貌。
“竟是百人的马队!”
仅仅是看了一眼,包括罗巡检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不由得双目圆瞪,倒吸一口凉气。
这该是何等手笔,放眼整个濂化府,除了府衙又有哪方势力可以在眼下凑出这般规模的马队!